2020-03-27

儿时幻想

吾儿小存只要一无聊,就可以去打游戏,看电视,或者大声叫爸爸~~,于是他的无聊就被另一些无聊填满。他丧失了在无聊雅境中,动用自己想象力心游万仞的机会。

作为独生子女第一代,我没有兄弟姐妹,而父母总是很忙——父亲总要去一个叫“教研室”的地方,而母亲要去参加“组织生活”。这些引号里的词我一开始根本都不解其意,听了太多,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好似“毛主席”一样——直到十几岁后某一天才惊觉,主席是一个职位,毛主席只是一位毛姓的主席,还可以有赵主席、钱主席...

那年景也没有ipad和手机,甚至没有太多有趣读物。每当天球沉入夜海,幻想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我最喜爱的幻想之一,应该来源于某篇语文课文或课外阅读教材。我幻想在长征无尽的苦行军中,自己摸出一把仅剩下的炒面,交给年轻的“红小鬼”,然后拍着饭袋中“硬硬的石头”,谎称“快吃吧我还有”;或者另一个版本,仅剩的不是炒面而是风干的一块马肉,需要我一丝一丝地撕开分给年轻的“女战士”们。今天回头看起来,这是个首长梦啊。但当年,那年轻的心可能仅仅只是渴望那些闪耀的品格和虚荣。没有真实的阅历,我只能在仅有的课文中寻找寄托。

我其次喜欢的幻想,是在夜晚,幻想一只霸王龙在窗外的校园里漫步。它会凑近每一个窗台,用一只巨大的眼睛,窥探每家每户是否有活人气儿。我会想象出它沉重的脚步声。当想象中的脚步声停止的时候,我就害怕地不敢掀开一点窗帘——生怕揭开窗帘的一角,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黄绿色眼球在窗边守着。当年的小男孩儿反复虚构出这可怕的怪物,大概是觉得把未知的恐惧感具象化后,就能更加安心了吧。

今天晚上,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草地,又一次感觉到一个幽灵徘徊在窗外。只不过这个幽灵既不是一只远古恐龙,也不是某种主义。它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病毒,有着看不见的利齿,血唇和巨眼,莫测且威严地走来走去。

希望明天一早醒来,从一堆数字中发现拐点到来。希望这个幽灵,别给我机会把最后的炒面让给小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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