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07

上山

门前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岗。不高,大概20米。春夏秋都长满绿草,上一个冬天它被白雪覆盖,变成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滑雪场。


那天九月的夕阳刚刚沉下,我就想着出门走一圈。晚霞,这些太阳的跟班们一步三回头地被拖下地平线,像是一群不敢和家长离太远的孩子,不舍地离开游乐场。于是天完全黑起来。

天一黑,草地就变成墨色。空气忽然变凉了。好像一位巨大的魔法师,把看不见的气态凉水,从瓶里沿着山岗倒下来。穿着短裤的我,小腿蹚过这气态的凉水,大腿还很暖和。这时候,耳机里传出一首“the scientist”,于是我改变主意向山岗走去。音乐越来越开阔,天光也越来越开阔。离开沉集在“平原”的凉凉空气,小腿也变暖和起来。站在山岗顶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天际线,逆光的每一片树叶远远的都很清晰,包括站在树枝最高处的乌鸦们。

天是墨蓝色,横着一些黑色灰色的云,不甚分明。地平线是深红色,似乎要捧出一点什么,但想想还是放弃了。偶然有一丝风,但也许是自己搅动出来的。这一刻,温度是如此完美,空气是如此完美,天地是如此完美,我所有的感知都很灵敏,而我什么欲望都没有。像是一台完美的照相机,录音机,温度计,气压计... 所有的指示灯都是绿色,但没有什么要分析,没有什么要思考,没有什么要记录。没速度,没重量,没旋转,没动量,没个性,没名字。我只是存在,其他什么都不是。

一瞬间我进入了那种,渴望毫无渴望的境界。物我两忘,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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