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08

情绪栖息地

接着聊,聊一个我很想做的研究。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人类的情绪,往往由于场所的关系,存在空间聚集:
体育馆里,千万人群情激奋;
博物馆里,大家凝神思索;
林荫道上,行人牵手慢行,眉眼温柔;
殡仪馆里,家属们神色凝重;
当然也有一些奇怪的情绪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比如在我的课堂上,学生们也...神色凝重。

野生动物和植物,由于适宜环境的关系(niche),也存在空间聚集:
秦岭的熊猫,喜欢箭竹生长的高程范围;
而箭竹 Fargesia qinlingensis 喜欢生长在不那么开阔的树林冠层下;
西班牙的蓝斑蜥蜴Timon lepidus,喜欢生活在存在大块石头的半干旱山区;
鄱阳湖底的苦草 carex,喜欢长在清浅的水底...
当然也有一些动物会偶然出现在奇怪的地方,比如在珞珈山上就有一只白尾巴狐狸叫珞珞。

有那么点儿像~

    如果我们尝试去收集人类的情绪,我们只能记录到情绪出现过的地方,却无法记录情绪缺席的地方。我们不能因为没有观察到,就对着一个迪士尼乐园宣布,这里没有悲伤。这种有偏的数据,叫做occurrence only observation.
    如果我们收集野生物种的出现,我们同样也只能记录它们出现的地方,而不能记录它们缺席的地方。正如我们不能宣布,珞珈山没有野猪,只能说我们还没有观察到。改天万一钻出来一只佩奇或者乔治,吓你个半死。

有那么点儿像~

    同一个地方,可以同时存在多种人类情绪。就连一个考场里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同一个环境,也可以同时重叠存在多种物种,只要他们的小生境相互不覆盖。一颗倒下的大树,有时可以支撑几十种不同的物种。

有那么点儿像!

    情绪显然存在传染性。节日里游行的队伍把欢乐的气氛传播到游行路线周围。
    物种可以移动也可以迁徙来传播自己,途中可以和其他物种展开竞争。想想蝗虫大军,蚂蚁大军。

很有那么点儿像。

既然,人类的情绪和野生动植物拥有这么多共同点,都因环境而生,又独立于环境;都能被观测,也都不能被完全观测;都存在空间聚集,都可以在空间上叠加,在融合的时候都可能存在复杂的交互.... 如果把人类的基本情绪,喜怒哀乐等等,看做是不同的物种,我们就可以利用生态学中一些顺手的工具和模型,对情绪和环境之间的关系建模:一方面,能更深刻地了解人类情绪的环境动因;另一方面,可以对没有收集到情绪数据的地方进行情绪“栖息地”的模拟,用模型猜测一下,在此地,人类情绪最可能是怎样。甚至,进行一下全世界的情绪制图?

所以我们提出“情绪栖息地”的想法,并做了一点粗浅的探索。我们以用户上传照片中的情绪表达为数据源,通过把人类不同的情绪描绘成不同物种,使用成熟的物种分布模型(SDMs),对各种情绪的出没和分布和物理环境进行建模,找到它们的“栖息地”。以我的学生李依卓(发量不减的那位)为主做的实验和撰写的论文。这项工作从想法到实验,得到了许多武大、深大、北大、威斯康辛大学和地理所亦师亦友的老师们同事们学生们点点滴滴的帮助,非常感激!在这里我还想特别感谢未谋面的江万寿老师,感谢江老师支持我们的异想天开。

当然,深入一做,我们发现浮起的问题比解决的问题要多。但这不正是做研究好玩的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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